第1节 有价值的本质主义
来源:《太极进化主义哲学》第5章 | 作者:段勇 | 发布时间: 2023-10-18 | 2467 次浏览 | 分享到:

如果用体与用来分析事物与道理的关系,那么应该说它们互为体用。我们首先要观察具体的事物,然后从中抽象出道理,所以这时事物是体,道理是用。然后我们用道理去进行逻辑思维和推理,预测未来的具体事物,这时道理是体,事物是用。

客观世界中的道和理可能真实存在,可以支配世界的运动,但它们不是认识的来源,也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我们无法了解它们的确切内容。我们只能从具体的事物中得到经验,无法直接感知客观世界中的抽象道理。胡塞尔说人可以通过理性直观感知客观世界的道理,柏拉图说人可以通过回忆感知客观世界的道理,这些说法都十分荒唐。人能直观到的只有自己的胡思乱想或者科学创新。胡思乱想和科学创新的区别不是它们是否客观,而是它们是否有价值。即使理念能被直观的话,我们也无法区分哪些是我们随意的猜想,哪些是真正被直观的理念。因此这些被直观的理念或道理都没有价值。如果理念能被直观或回忆的话,柏拉图早就创建出日心说或宇宙大爆炸理论了,而不需要再等两千年了。

主观世界的道理是人的认识,人的认识经常出错,意识有局限性。客观世界的道理在人的意识之外,不会因为意识的局限性而出错。科学和哲学的真理都不是绝对真理,将来都有可能被推翻,所以科学和哲学的道理都不是客观世界的道理。

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他认为“道”和“常道”不同。“常道”是客观世界中抽象的道理,而“道”是主观世界中人对“常道“的认识。老子又说:“天法道,道法自然。”那么这里的“道”是客观世界的“常道”,还是主观世界中的“道”呢?天不可能向人学习,所以“天法道”中的“道”一定是“常道”,而不是主观世界中的“道”。而客观世界的“常道”是自然界中具体事物产生的原因和支配力量,“常道”只会支配自然,而不需要取法自然。所以“道法自然”中的“道”只能是主观世界中的道,不是“常道”。可见老子把“道”和“常道”混为一谈了。

3.2巴尔特的葱头和德里达的延异

以德里达、福柯、马尔特等为代表的后结构主义者企图由批判早期结构主义的一些基本观念出发来消解和否定整个西方传统体系哲学的基本观念。在美国,以奎因、罗蒂等为代表的哲学家则试图通过重新构建实用主义来批判、超越近现代西方哲学。

结构主义假定有一个先验的潜在的结构,它可以决定符号的意义,或成为符号系统的意义根据和中心。这本是结构主义从索绪尔以来的普遍信念,也是包括巴尔特在内的所有结构主义者们所着力探寻的目标。但晚期的巴尔特却激烈地反对这一结构主义的公设。在《文体及其形象》中巴尔特说:文学作品就像一颗葱头,是许多层次构成的,里面到头来并没有心,没有内核,没有隐秘,没有不可简约的本原,有的只是一层层的包膜。(郑杭生,1988:344)

巴尔特的观点既对又不对。结构主义所说的潜在的结构就是指客观世界中抽象的道理和不能直接观察的具体事物。这些东西有可能存在。巴尔特说抽象的道理不存在,可见巴尔特的观点属于反本质主义,他是在反对客观唯心主义的独断论。这种反本质主义观点值得肯定,因为客观世界中的抽象道理不是知识的来源,也不是检验真理的标准和依据,没有价值。但主观世界中可以有可贵的潜在结构,这个结构可以决定符号的意义。如果结构主义所说的潜在的结构是这种主观世界中的结构,那么结构主义就可以走上正轨。

客观世界的道理没有价值,于是主观唯心主义者和反本质主义者就说客观世界的道理不存在。王阳明在《传习录》中说:“无心外之理,无心外之物。”贝克莱说:“存在就是被感知。”贝克莱所说的存在只是具体物质的存在,他只说出了无心外之物,而没有说无心外之理。王阳明不仅比贝克莱早二百多年,比笛卡尔早一百多年,而且比贝克莱、笛卡尔论述得更全面。其实我们可以承认客观世界的道理存在,因为我们没有十足的根据证明它们存在还是不存在。客观唯心主义说它们存在,属于独断论。而且它们是否存在的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客观世界的道理没有价值。

德里达关于延异(differance)的理论就是企图用新本质代替旧本质的努力。例如,一般认为一个杯子就是一个杯子,杯子是一个确定的存在。但是德里达认为,对杯子的确认是一个意指功能延异的结果。当一个杯子进入视野,人们意识到这个物体是圆柱体的、有个把柄、中间空的。继而又意识到这个物体是白色的、有红色的字印在上面、陶瓷做的、很光滑,等等。因此杯子并不能被认为是固定的存在,而是一个始终在不断地被新的认识所覆盖的过程。在这个认识过程中形成一个“杯子”的概念,而这概念被确认之时,已经又有新的认识在产生。

德里达的这种说法有道理,但他没有分清楚客观存在与主观存在的差别。这个延异的过程是主观世界的变化过程,而不是客观世界变化的过程。杯子本身没有变,而人对杯子的认识一直在变。旧本质主义说的本质是那个不变的杯子,德里达说的延异是那个变化的认识。德里达没有说清楚这个区别,没有明确说明延异指的到底是主观世界中的概念,还是客观存在。他说杯子不能被认为是一个固定的存在,也就是说客观世界中的杯子不是固定的存在,会随着每个人的认识而变化。杯子怎么可能随人的认识变化呢?所以德里达的模糊的表述让他的理论失去了价值。如果他说的延异是主观世界中人的认识,那么他的理论很有价值,如果他说的延异是客观的事物,那么他的理论就毫无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