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每个人都需要信仰,而科学有很多缺陷和自相矛盾,给人的信仰不够强大,无法满足人们的精神需要,于是很多人相信宗教,甚至相信邪教。2020年联合国统计,全球人口76亿,信教人数60亿。
自古以来,哲学与宗教信仰就有密切的关系。道家思想成为道教的思想基础,在佛教经典中有很多哲学思辨。哲学与宗教信仰有这样的密切联系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哲学和宗教都企图向人们提供整体的世界观和信仰。但是古人对于哲学的研究很粗浅,所以无法把握理性与非理性的界线,很容易把哲学和宗教混淆起来。近代科学革命之后,理性的精神和理性的思想方法逐渐完善,哲学与宗教的界线已经非常清晰了。所以哲学和宗教不会再混淆在一起,哲学完全可以提供理性的世界观和理性的信仰。
宗教的很多基本教条是欺骗,而且这些欺骗的内容都不准怀疑。例如,基督教当中上帝是否存在,天堂和地狱是否存在等问题都是不准怀疑的,每个信徒都必须相信。所以宗教的基本教义是非理性的。
宗教当中也有很多理性的成分,但由于非理性的教义是所有宗教理论的基础,所以这些理性的部分也摆脱不了非理性的色彩。人类需要理性,要想得到彻底的理性,就必须彻底摆脱宗教。在研究哲学和科学的过程中绝对不能掺杂宗教的成分。科学和哲学都是理性思想构成的系统,科学和哲学中残存任何宗教迷信的成分都是理论不成熟的表现。当然人类在很多时候也需要非理性,宗教和艺术都是非理性的,都可以满足人的某些需要。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自我欺骗,人们相信宗教往往是不得已。理性的信仰都不够争气,对很多问题无法解释,仅有的解释往往不能自圆其说,所以不能完全代替宗教。将来理性的信仰如果能走向完善的话,信仰宗教的人数就会减少。历史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个关系,每当世俗理论大发展的时候,宗教势力就会衰落。而当世俗理论陷入混乱的时候,宗教就会势力大涨。例如,文艺复兴以后,科学大发展,基督教就衰落了。现在西方发达国家的法律都对宗教在政府、学校和媒体的传播制定了严格的限制。中国古代儒学鼎盛,所以中国古代的宗教一直处于边缘地位,不像欧洲和阿拉伯国家的宗教那样享有世俗权力。
宗教不仅缺少理性,而且还有很多人打着宗教的名义招摇撞骗,谋取私利。历史上利用宗教名义发动的战争不计其数。多数信教人士都很善良,但宗教本身教义的非理性可以让别有用心的人利用。
2018年8月1日,中国佛教协会会长释学诚的两个同门师兄弟释贤佳、释贤启发表了一篇几十万字的情况汇报,举报释学诚长期性侵女弟子,龙泉寺巨额资金也去向不明。释贤启称释学诚“是个穿着僧袍的邪魔”。至少三位比丘尼因为被释学诚性侵而精神崩溃,有一位可能因此自杀。
释学诚用不正当手段胁迫女孩出家。没收身份证和银行卡,看似自由却连囚犯都不如。不允许家人与她们联系。他给女孩洗脑,散布谣言。每一个房间,每一张桌子,包括房梁上面都摆放着释学诚的照片,她们每天都要面对这些照片学习、工作,膜拜释学诚。这样一个邪魔可以让很多女博士痴迷。被洗脑后的女博士都说自己是自愿出家,派出所也没法管。
2018年8月23日,国家宗教事务局发布《关于对举报学诚和北京龙泉寺有关问题的调查核实情况》,其中说道,举报材料中反映学诚发送骚扰信息问题,经查属实,涉嫌违反佛教戒律,已责成中国佛教协会按照佛教教义教规和《中国佛教协会章程》严肃处理。
邪教组织是指冒用宗教、气功和神话,利用制造、散发迷信邪说等手段蛊惑、蒙骗他人,发展控制成员,危害社会的非法组织。很多邪教组织疯狂敛财,让信徒变卖家产,奉献给神,或者为神打工。如果信徒有怀疑和抗拒行为,就会遭到训斥、惩罚和毒打。2014年5月28日山东招远市一麦当劳餐厅内,邪教信徒张某等6人向一位姓吴的女子索要电话号码被拒绝,竟然当场将这名女子殴打致死。国内有很多民间机构利用人们的精神空虚,打着灵修培训的名义大搞淫乱,很多富人愿意出高价参与其中。1980-90年代,气功和特异功能在国内风行。很多所谓“大师”打着科学的名义到处演讲、开班,信徒众多。经过司马南等人几十年的艰苦斗争,这些伪科学的气焰才被打下去。
历史上成熟的唯物主义者和唯心主义者都反对宗教。相对而言唯心主义与宗教迷信比较接近,唯物主义者则比较坚定地反对宗教迷信。西方文艺复兴以后,科学逐渐战胜了宗教,科学成为强大的世俗信仰,多数国家的政府都明确严格地限制宗教组织的权力。中国早在汉朝就有著名的思想家桓谭和王充旗帜鲜明地反对宗教迷信。
桓谭在《新论·言体》中说:历史上的王莽、楚灵王等人“好卜筮,信时日,而笃于事鬼神”,迷信不可谓不笃诚,最后却落得个国破身亡的悲惨结局。他在《新论·谴非》中说:“灾异变怪者,天下所常有,无世而不然。”桓谭屡次向汉光武帝上书,极言谶纬之害。他认为,人的精神附着在形体上,正如火焰依附在蜡烛上。蜡烛烧完了,火焰自然熄灭,不可能在虚空里燃烧。桓谭还反对修真之士提倡的通过断灭情欲来养生的偏激主张。
王充在《论衡》中尖锐地揭示了当时文化界普遍存在的一个弊端——“好奇怪之语,说虚妄之文”。(郭齐勇,2006:159.)
当时人认为雷击死人是因为他们有罪过,或表面善良,内心险恶。王充反驳说,那些干尽坏事的人为什么没有被雷劈呢?王充反对孔子说的“圣人生而知之”的说法:“所谓圣人,须学以圣。”王充用道家的自然元气说批判盛行一时的谶纬感应说:“天地合气,万物自生,犹夫妇合气,子自生矣。”王充指出在所有的物种之中,人是最高贵的,最有智慧的,但人类在本质上与其他自然之物相同,都是物,即使尊贵如王侯者,本性上仍然与一般物并无二致。
王充的自然元气论的关键是论证“天也是自然的”。他指出,元气的基本特性是自然,天地自身也是“含气之自然”。他详细论证了天地的自然性:“何以知天之自然也?以天无口目也。案有为者,口目之类也。口欲食而目欲视,有嗜欲于内,发之于外,口目求之,得以为利,欲之为也。今无口目之欲,于物无所求索,夫何为乎?” “使天气乎?气若云烟,云烟之属,安得口目?”
王充的这种思想很伟大。他明确指出天没有欲望,所以是自然的。也就是说天不是自主的。现在有人竟然还在散布万物有灵论,是明显的倒退。天的“施气自然”的结果是万物自己产生,而不是天令万物产生。这样,就从源头上切断了天干预人事的可能性。王充的这个观点可说是惊天地,泣鬼神。这相当于尼采说的“上帝已死”,而王充比尼采早一千八百多年。王充的唯物主义不同于早期古希腊的唯物主义,古希腊的唯物主义者并没有明确地批判宗教。王充在宗教盛行的年代说天是自然的,这种颠覆的力量和反思的深度是早期朴素唯物主义不具备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孔子对它们“敬而远之”,但没有否定它们的存在。
人不能只知道务实,还需要务虚。但务虚要有限度,要把神话和理论区分开。理论是具有异己性的虚,有价值的虚,不是随意的,需要接受实践检验。神话没有异己性,是随意的。理论可以指导实践,神话不能指导实践。哲学与宗教有本质的不同。哲学和科学所说的道、理、关系等抽象事物都是死的东西,不是活的。宗教所说的怪、力、乱、神都是活的东西。死的东西是简单的,活的东西是复杂的。哲学的理性主要表现在用简单的共性和规律解释世界,有利于指导实践。宗教用复杂的东西解释世界,是非理性的,必须用奥卡姆剃刀剃掉。
王充把自然规律作为支配万物的力量,反对把天地的意志作为支配力量。这是对于道和理的理性解读,比朱熹、二程等人对理的理解深刻得多。老子说:“道法自然”,老子的自然观是朴素的唯物主义,他的理论与宗教不同,但他并没有批判宗教。后来道和自然都被神话了,变成了拥有自由意志的神。王充力挽狂澜,让自然的含义重新归入理性。而且,老子并没有明确说天地到底有没有意志。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苟,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苟。”似乎天地是有意志的,只是不仁而已。“道法自然”的意思似乎是说自然没有意志,而道有意志。王充明确说天道的运行是自然无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