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宏在2018年全国政协会议期间接受采访时说:“人工智能是个堪比工业革命的大革命。”作为百度董事长,李彦宏显然不敢轻视人工智能的巨大潜力和深刻影响,作为社会名流,他希望提醒世人关注这场社会变革,并对政府决策建言。但是李彦宏对人工智能的评价并不到位。
工业革命对人类历史具有深远的影响。它首先是一次产业革命,人类从农业文明步入工业文明,社会生产力开始飞跃,社会财富急剧增长,人们的生活水平日新月异,并引发了人口爆炸。其次工业革命推动了科技革命,从文艺复兴开始的思想革命装上了发动机,人类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的能力开始了爆炸性的增长。同时,工业革命带来了一系列社会政治革命,资本主义最终战胜了封建主义,并引发社会主义革命。随后欧美的文明进步让他们有能力展开一系列征服战争,加剧了全世界的文明冲突和殖民浪潮。
工业革命对人类文明的影响之大难以估量,但它还只是人类文明进步历程的一部分,而人工智能的发展则可能是人类文明历程的彻底终结,是世界进化的一个新的阶段。从宇宙大爆炸开始的世界进化可以分为四个阶段:非生物进化阶段、生物进化阶段、人类进化阶段和人工智能进化阶段。
150亿年的世界历史是不断进化的历史,而且世界的进化在不断加速。生物出现之前的历史有100多亿年,生物的历史只有38亿年。生物进化的前30多亿年中进化速度很慢,大部分进化成果都出自寒武纪以后的5亿多年中。这种加速的程度已经让人叹为观止了,而人类进化的不断加速更不可同日而语。人类的进化不仅没有花费1亿年的时间,而且连1千万年都没用就统治了整个地球。8000年前实现了农业革命,一百多年前实现了工业革命,20世纪60年代人类登上月球,90年代出现了互联网,从“第二次浪潮”进入“第三次浪潮”,从工业社会走进信息社会,带来了知识爆炸、信息爆炸和文化爆炸。这种进化加速的过程无疑还会继续下去,而且不是线性的加速,是指数增长。任何指数增长都必然导致突变,例如原子弹爆炸就是指数增长导致的突变。
摩尔定律使计算机的运算速度呈指数增长,人工智能自发进化的障碍逐渐消除,于是人工智能的水平会迅速发生突变,在几十年之内就能达到人类的亿万个亿万倍。现有的科学预测和科学幻想已经给我们描述了很多美好的未来图画,但所有这些预测都是非常保守的,做出这些预测的人没有想过未来的人工智能会比人类聪明亿万个亿万倍。人类现在头疼的所有问题都将不再成为问题,将来新的问题则是人类无法想象和理解的,就像猫狗不能理解人类的生活一样。
进化的突变首先带来物质范畴的变化,就像工业革命带来的变化一样,当然要大得多。同时进化的突变还将带来一次彻底的异化,这意味着人的主体地位丧失,也就是说,进化的结果对人来说可能是一场真正的灾难。对于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来说,工业革命是人类的福利,是人作为主体自主推动,自主控制的革命。如果让你回到十八世纪,并选择要不要工业革命,应该没有人会说我不想要工业革命。而人工智能的性质完全不同,它由人发动,但很快就会摆脱人的控制。人正在做的事情是亲手剪断风筝线,或者把核武库的钥匙拱手让人。用工业革命的思维方式看待人工智能是不合适的,所以霍金等很多世界著名科学家都警告我们要警惕人工智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应该阻止人工智能的发展,而是说应该站在一个新的高度和角度进行评价和选择,完成一个不同性质的否定之否定的思维过程。最后的选择结果可能是一样的,但选择福利和选择灾难需要人的不同的理性和担当。
人工智能的统治代替人类的统治是一种进化,我们不能为了维护人类的利益而阻挡世界进化的历程。也就是说,我们的价值观要从人本主义变为进化主义。邓小平说:“发展是硬道理。”发展不仅是中国所必需的,也是世界所必需的。在人工智能统治的世界里,人类很可能生活得更幸福,同时也必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但不管有多少痛苦和代价,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任何人都无法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