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博渊认为,如果能保持本民族的语言文字、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本民族的文化就不会灭绝;如果不能保持这些内容,本民族的文化就会灭绝。我认为这种观点值得商榷,即使正确,我们也应该再追问一句,如何才能保持本民族的语言文字、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惯呢?靠学者的呼吁吗?一个民族的文化是否灭绝,有更深刻的根源,主要取决于四个因素:人口、历史、文化成就和外部条件。
1.人口。每一个民族都会受到外族的同化,如果人口少,整个民族就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完全同化。但如果人口很多,那么被完全同化的时间就会很长。中国不仅现在的人口位居世界第一,而且在古代历史中,人口也长期第一,所以在相互同化的过程中自然是最顽强的。
2.历史。中国有悠久的历史,这让每一个中国人都感到自豪。每个人都有归属的需要,归属于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比归属于历史短暂的民族使人有更大的安全感和荣誉感。国外那些不会说中国话的华裔被称为“香蕉”,即使是他们也会受这种安全感和荣誉感的影响,愿意说自己是中国人。另外,中国之所以人口众多,主要是中国在漫长的历史发展中文明积淀的结果,包括中医的成就、高产粮食品种的引进和推广以及长期和平的政治环境。
3.文化成就。今天的文明建立在古代文化基因的成就之上,每一个人都需要不断地在过去的文化基因中吸取营养。无论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当他切实地感到中国文化对他有用的时候,他就自然会对中国的民族产生认同感。
4.外部条件。当外部条件比较严酷时,例如与自己交往密切的民族是人口众多、文化发达的民族时就容易被同化。需要注意的是,外部条件严酷并不一定指外族对本族的虐待,往往越是善待越容易同化。
除了这四个因素之外,还有很多因素会影响同化的进程,但这四个是最主要的。在这四个因素当中,每一个都不是阻止或促进同化的充分条件,也不是阻止或促进同化的必要条件。同化的进程取决于这些因素的综合作用。
定理:一个民族的文化被同化的进程取决于四个因素的综合作用,这种综合作用可写作公式:
T=wW-aA-bB-cC
其中,T代表被同化的百分比,W代表外部同化力量,A代表本民族人口,B代表历史,C代表文化成就,w、a、b、c代表权重系数。
当然,写出这个公式还只是一个开始,这些变量如何量化,权重系数如何选取都是很复杂的问题,这个公式只是提出了这些问题。但这个公式还是很重要的,提出问题是解决问题的一半。而且,如果能确认这个公式就可以排除一些错误观念。
生命的本质是自复制,自复制能使复杂系统的数量产生指数增长,如果复杂系统的数量少,在严酷的环境中很容易灭绝,只有当复杂系统的数量很大时,才有可能避免灭绝,不管是生物还是人类都是如此。对于整个人类来说,依靠数量的优势可以避免人类灭绝,对于一个民族来说,依靠数量的优势可以避免被同化。
狭义遗传方式的出现导致了生命的起源,生命的出现是世界进化速度的一次飞跃。文化繁殖也能导致进化速度的飞跃,而且导致飞跃的原因完全相同。语言文字产生以后,复杂化和有序化的成果虽然还是很难产生,但不容易被完全破坏。
由此可见,由复制导致的数量优势是最根本的因素,在决定民族文化命运的四个因素中,第二个因素(人口因素)和第四个因素(文化成就)都是这个根本因素的体现。第三个因素(历史因素)的主要作用是影响人口的数量和文化成就。文化灭绝公式中的三个因素的作用都是根源于复制导致的数量优势,所以一个民族的文化是否会灭绝根源于是否具有复制导致的数量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