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注意到自然科学有明显的心学特征。这种特征体现在很多方面,包括比特的概念、零的概念、概率和模糊性等。自然科学研究的是客观世界2,不是客观世界1。客观世界2是主观世界当中的逻辑构造。
创建逻辑构造是人的固有的思维方式,是人的有色眼镜。用康德的话说,是人获取知识的先验能力,是哥白尼式革命的具体内容,可以称为套路。所以自然科学本身就是心学。
有和无是两个重要的哲学概念,也是很难说清楚的概念。何新指出:“回顾中外哲学讨论的历史,会发现自小亚细亚的哲人巴门尼德、中国古代的哲人李耳(老聃)、佛教创始人释迦摩尼开始,都对‘有物’这个概念给予过摧毁性地质疑。他们都指出所谓‘有’‘有物’‘物质’‘存在’或者‘纯有’的概念,同时乃是不存在者,即虚无。”“黑格尔说,理解‘有就是无’,乃是进入一切哲学讨论的初阶。”(何新,2019:7)
“有”和“无”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当然不能划等号。那么应该怎样理解有和无这两个概念呢?当一座大楼被炸毁之后,这座大楼就从“有”变成了“无”。组成大楼的砖石还有,那为什么说大楼变成了“无”呢?因为大楼的结构没有了。“无”这个概念有两种含义,第一种就是指特定结构的消失。宇宙进化的过程就是事物的结构逐渐复杂有序化的过程,最早的事物很简单,后来出现了很多新的结构,每种新结构都有一个从“无”到“有”的发展过程。在进化的过程中也伴随局部的退化过程,即有些结构会从“有”变为“无”。各种事物都有特定的结构,我们平常说某个事物不存在了,往往是指这种结构不存在了,而不是指组成这个事物的质料不存在了。人有复杂有序的结构,人死了以后复杂结构会变成简单结构,最后变成水和二氧化碳等简单物质。我们说一个人死了就是指这个人的复杂有序的结构不存在了。
何新说:“当雏鸡诞生之时,那枚鸡蛋则已不复存在,即由一‘有’而转化为‘无’。”(何新,2019:11-12)何新注意到了无与空间和时间有关,但他没有点明无的含义是结构的消失。结构决定功能的原理似乎很多人都懂,但一到具体问题上就把这个重要原理给忘了。这说明多数人都没有真正理解这个原理的哲学价值。《太极进化主义》把结构决定功能原理作为系统论的核心原理,而且用结构的复杂有序化来解释世界和生命的起源、人类的文化和世界的广义进化。
“无”的第二种含义是指主观世界中的概念。“有”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抽象的概念只能存在于主观世界中,客观世界里没有抽象的概念。所以客观世界里没有“有”,“有”在客观世界里是“无”。
一座大楼是一个具体的事物,在客观世界里是“有”,这个具体的“有”与主观世界的“有”可以是对应的。当它被炸毁,变成一堆瓦砾之后,它的结构作为客观世界里的“有”就不存在了。但在主观世界里还有对这个大楼结构和形象的回忆,这个回忆被称为“无”。所以“无”在主观世界里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真实存在的记忆,也就是一个“有”,与其他的“有”一样在大脑中占有一定的内存。这个“无”因为是在主观世界里真实存在的,于是人们就误以为在客观世界里的“无”也是存在的,也是“有”。
客观世界里的一切存在都是“有”,客观世界里不存在“无”。只有在主观世界里才会有“无”这个概念。在主观世界里,“无”作为一个概念是存在的,不是不存在,“无”是与“有”并列的存在。“无”是意识,不是物质。“无”和“零”或其他概念一样都是主观世界里的概念,所有的概念都是人创造的虚假的东西。这种虚假的概念是自然科学的重要基础,是必不可少的东西。“无”是客观世界2的内容,或者说是主观世界的内容,不是客观世界1的内容。
“零”和“无”的含义相同,“零”就代表“无”。科学无法用客观的内容给“零”下定义。“零”是主观世界里抽象的概念,在主观世界里是一个“有”,在大脑中占有一定的内存。“零”代表客观世界里的“无”,但因为它在主观世界里是“有”,所以人们经常误认为在客观世界里也有一个客观存在的“零”。很多学科都要讨论“无”或“零”,因此所有的科学都是在讨论主观世界的内容。
“有”就是“无”,这种说法违反了形式逻辑,属于辩证逻辑。辩证逻辑是不结果的鲜花,不能进行逻辑推理。要让辩证逻辑结果就必须尽可能把辩证逻辑改造为形式逻辑。对于“有”和“无”的概念,只有把它们理解成主观世界的内容才能把辩证逻辑改造成形式逻辑。
一开始人类的意识中没有“无”这个概念。人首先观察到各种具体的物品,产生这些物品的直接经验,这些经验都是“有”。婴儿一开始吃到妈妈的奶,产生关于奶的直接经验,包括它的味道,自己吃饱的感觉等,这些直接经验都是“有”。这些经验产生之后会长时间存在于婴儿的头脑当中。这些经验最开始产生的时候,是与客体同时存在的,一边吃奶一边产生相应的直接经验。但是后来经验的对象会消失,妈妈不给婴儿喂奶了。而这时婴儿头脑中关于奶水的经验还在,婴儿还想吃,他还能想到这种感觉经验,还想继续得到这种经验。吃不到奶时没有新的关于奶的经验,这种对比产生的失望感觉就是“无”,于是“无”的概念就这样产生了。
所以“无”的概念来自于过去的对于“有”的感觉与新的缺失“有”的失望感觉的对比,这两种感觉都是“有”,但它们的对比可以产生“无”的概念。概念可以用概念来定义,而最基本的概念只能用感觉和主观世界的其他事物来定义。感觉和经验是主观事物,对比是主观世界的基本运动方式,是思想游戏。概念是用感觉经验和思想游戏来定义的。
客观世界的“无”是真的“无”,是什么都没有。主观世界的“无”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一个逻辑构造。客观世界的“无”没有价值,主观世界的“无”有价值。
例如,我身体很好,突然有一天听说我的朋友得了胃癌,而且是晚期,他本人和家人都很痛苦绝望。我这时突然发现我很幸运,我没有得胃癌。这件事情上我是“无”,我的朋友是“有”,我是“零”,他是“一”。我这个“无”一直是一个客观事实,但以前我没有认识到它,在我的主观世界里不存在对这个“无”的认识。现在它不仅是客观事实,而且在我的主观世界里出现了对“无”的认识。这个认识的对象是“无”,而这个认识本身是“有”,是一种存在着的逻辑构造。
以前这个客观的“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我没有任何满足感。相反,我整天想着为什么我没钱没势。现在这个“无”对我有价值了,我不仅感到幸运,而且我要为了维护这个“无”而奋斗。注意饮食,经常锻炼,规律生活等。因为过去的“无”只是客观世界里的“无”,现在这个“无”不仅是客观世界里的“无”,还是主观世界里的“无”。客观世界的“无”没有价值,主观世界的“无”价值连城。主观世界里的其他逻辑构造也都像“无”一样拥有巨大的价值。
或者说,我拥有健康,我的那位朋友失去了健康。在健康这件事上,我是“有”,我的朋友是“无”。对于我的“有”我以前没有作积极的评价,现在重新评价的时候发现它价值连城。评价一个事物的价值大小是主观世界里的一种活动。在不同的时间和条件下对我的无病健康的状态有不同的评价。其中客观的评价很少,主观的评价往往很多。客观的评价是众多主观评价当中的一部分。从这个意义上说,客观世界是主观世界的一部分。
再如,有一天听说美国发生了枪击案,死了很多人。我这时突然发现我很幸运,我们周围从来没发生过枪击案,社会治安很好。这件事情上我们是“无”,美国是“有”。我们这个“无”一直是一个客观事实,但以前我没有注意到,在我的主观世界里不存在对这个“无”的认识。现在它不仅客观存在,而且在我的主观世界里出现了对“无”的认识,这个认识的对象是“无”,而这个认识本身是“有”,是一种存在着的逻辑构造。以前这个客观的“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我没有任何满足感。相反,我整天抱怨各种社会问题。现在这个“无”对我有价值了,我不仅感到幸运,而且我要和大家一起维护这个“无”。
美国疫情是“有”,中国是“无”,动态清零。这个“无”的价值是数百万人的生命和对经济、政治、人民生活等各方面的巨大价值。“无”意味着在客观世界里不存在。所以如果只关心客观世界的真实的事物就会丢失巨大的价值。客观世界的“无”没有价值,主观世界的“无”价值连城。主观世界里的其他逻辑构造也都像“无”一样拥有巨大的价值。
黑格尔和王东岳等客观唯心主义者认为,世界是从最抽象的存在开始,慢慢有了具体的形式,然后再从基本粒子发展到原子、分子的过程,这个观点是完全错误的。抽象的存在是从具体的存在者来的,从具体到抽象的过程才是真实的过程,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是人想象出来的。
裴頠提出崇有论,他说:“夫至无者无以能生。”(郭齐勇,2006:177)他认为“无”中不能生“有”。这是对老子所说的道生万物的否定,是唯物主义对唯心主义的否定。这种观点符合物质能量守恒的原理。“有”只能生于“有”,物质和能量可以相互转化。物质产生的过程只不过是结构的改变,而不是“无”中生“有”,或者如郭象所说物质是自生的。但“无”也是有用的,“无”就是道,道是共性和规律。因为抽象,所以称为“无”。结构的变化一定符合规律,不能随意变化。“无”虽然不能生“有”,但“有”的运动变化离不开“无”。
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有很多种,从抽象的存在到基本粒子、原子、分子的过程只是其中一个。除此之外还有从点到线,从线到面和体,从规则体到不规则体;从三原色到两种颜色的组合颜色,三种组合,四种组合;数字从1开始,到2、3,到小数、分数、无理数等。这些都是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都是人想象出来的过程。
在客观世界里一开始出现的就是具体的事物。宇宙中的固体物质从一开始就是体,没有点和线,不是用点和线编织出来的。宇宙第一缕光就是复合的,不是三原色一点一点组合出来的。宇宙一开始就是多,不是从一开始到二、三和多。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是主观世界里的逻辑构造,与客观世界的发展过程不同。从基本粒子到原子、分子的过程比较特殊,它既是主观过程,又与客观世界的发展过程一样,这只是一个巧合。
从点、线组合出面、体的过程可以组合出原子的球面和球体,也可以直接组合出大楼的表面和整体。而不需要先组合出原子,由原子组合出分子,然后再由分子组合出大楼。黑格尔和王东岳只看到多种从抽象到具体的过程当中的一种,没有注意到其他过程,他们不知道这种过程在主观世界里比比皆是。
“一”这个数字如何定义的问题是哲学上的一大难题。弗雷格说:“人们从未能给一这种性质下定义。当莱布尼兹说‘一是我们通过一种理解行为把握的东西’时,他是通过一本身来解释‘一’的。但是难道我们不能通过一种理解行为把握多吗?莱布尼兹在同一个地方承认了这一点。鲍曼以类似的方式说:‘一是我们理解为一的东西。’他还说:‘我们把我们规定为点或不再规定为分开的东西看作一;但是我们也可以把外界直觉的每个一,无论经验的还是纯粹的,都看作多。每个表象若与另一个表象界限分明,就是一;但是每个表象自身又可以被区分为多。’因此概念的所有客观界限变得模糊不清,一切依赖于我们的理解。我们再一次问:如果根据理解每个对象都能够是一,也能够不是一,那么为任何一个对象赋予‘一’这种性质能有什么意义呢?一门恰恰是致力于最大的明确性和精确性的科学,怎么能够依据一个如此模糊的概念呢?”(G.弗雷格,1998:48.)
弗雷格最终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当代西方哲学也没有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呢?我认为关于一的概念,或者说关于整体的概念来自对比,对比是人的最基本的认识方式之一。
婴儿出生以后,他看到奶头,喝到奶水,听到妈妈的心跳,感觉到妈妈的体温。他有很多感觉,有很多对世界的认识,但他没有关于“一”这个概念的认识。当人看到一块石头的时候,人并没有想到这块石头是一个整体。当人注意到另一块石头的时候,突然想到,那边还有一块石头,跟这块石头差不多。对比的本能让人发现这两块石头的位置不同,中间有间隔,间隔变化的时候,石头没有变。这时就有了二的概念。
有了二的概念之后,再注意到这一块石头掰不开,是一个整体,中间不能有间隔,于是才有了一的概念。所以,我们是先认识了两个物体之间的间隔之后,才注意到整体没有间隔的属性,才有了整体和一的概念。是先有二,后有一。是二生一,而不是一生二。《道德经》第二章中说:“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老子又说:“反者道之动”。道是一,反者是二。没有二就没有一。有了二,一才能动起来,才有明确的含义和价值。
人周围有很多事物,人往往是看到很多事物之后才开始对比、反思和分析。对比的时候并不一定只针对两个物体,可能针对多个物体,看到多个物体之间的间隔,然后发现一个物体不能分开,是个整体。也就是说,可以由多生一,不一定是二生一。
上面说的是一这个数的最初来源,并不是一的严格定义。任何一个物体都可以分成很多部分,所以一同时也是多。那么一与多到底有什么区别呢?要区分一和多,关键是要确定什么是整体。整体确定之后,这个整体就是一,与这个整体相同的系统就是另一个一,由多个整体构成的集合就是多。
那么什么是整体呢?确定整体的依据是系统的有序度。评价有序度的标准是系统的功能。一个人是一个系统,半个人也是一个系统。但是半个人不能独立存活,功能很差,也就是说半个人的有序度远远小于一个人。所以我们把一个人当成整体,而一般不把半个人当成整体。整体是有序度比较大的系统。一块石头虽然不是生物,比生物的有序度小得多,但一块石头的各个部分有稳定的位置关系,比两块石头之间的位置关系稳定,这种稳定也是一种有序的表现。因为稳定的事物简单,简单对人有利,所以简单是一种重要的功能。
金观涛把整体定义为一个闭合的功能耦合系统。(金观涛,2005:序言37.)这样用功能定义整体是正确的,但他没有用功能定义有序。而且他只注意整体的稳定功能,没有注意到很多功能表现为不稳定,例如各种物理化学变化都是系统功能的表现。
客观事物千奇百怪,千差万别,而人的认识能力有限,只能一点一点,一步一步地认识。而每一步认识都包括对比,即一分为二。例如,我跟前站了一堆人,我一下子分不清他们的高矮,只能一步一步地区分。先拉两个人过来,比一下,发现甲比乙高。然后,再拉过一个人来,让他跟甲比一下,发现他比甲矮,然后再让他与乙比一下,发现他比乙高,于是可以排出他们三个人的高矮顺序。这个过程中进行了三次对比,每一次对比都是两个人对比,都是一分为二的过程。这里的一指开始时认为他们两个差不多一样,分成二意味着不一样。三次对比之后,产生了一分为三。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是认识的开始,不是结束。从三要生四,生五,生多。这是一个客观化的过程。经过多次对比后就可以产生一分为多。
一分为二就是对比,对比是思想游戏的一种固定模式。一分为二这种认识方法就像一个看大门的人,手里拿着一摞大帽子,帽子上写着“一分为二”。客观事物一过来,就扣上一顶帽子,否则就别想进入我的主观世界,别想成为我的知识。于是我们认识到的所有客观事物都具有了一分为二的特征。这个戴帽子的过程是创建逻辑构造的过程。本来在主观世界里什么也没有,第一次对比之后产生了一个认识,第二次对比之后产生了第二个认识。一分为二的过程是一个思想游戏,是主观世界中的认识逐渐增多的过程。
科学家只知道看世界,哲学家应该知道看自己。因为二是我们看出来的,所以到处都能看到二。三也是看出来的,所以到处都能看到三。就像人戴着一副红色的眼镜,看什么都是红的。毛泽东非常重视一分为二,批判杨献珍的合二为一。后来一分为二和一分为三的问题在中国哲学界曾经有过长期的争论。参与争论的人几乎都认为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是客观事物本身的属性,而没有意识到一分为二、一分为三、合二为一都源自主体固有的认识方式。
人的思想是主观世界的一部分,由于主观世界是客观世界的一部分,所以思想也是一种客观事物。思想作为一种客观事物,有其特有的结构和运动规律。例如,对比就是一种思想的运动规律。
由前面的论述可知,二生一的过程是一个由对比产生整体概念的过程,一分为二也是由对比产生概念的过程,一和二的概念都来自于对比。对比是人的固有的思维方式,是人的有色眼镜。用康德的话说,是人获取知识的先验能力,是哥白尼式革命的具体内容,可以称为套路。所以任何东西都要一分为二。这就是人为自然立法,其实是对自然的歪曲。不过这种歪曲是有价值的,对人有利的,是我们所需要的。
人只能用这种方式认识世界。一分为三是两个一分为二,是二生三。所有的三都来自于二。手明明有五个指头,却先说有长和短两种。歪曲的认识也是认识,总比不能认识要好。然后从歪曲的认识,逐渐发展就有了客观的认识。
我们研究一分为二或一分为三,还有阴阳学说、太极学说等的过程中,研究的其实不是客观世界,而是在研究我们自己。我思所以世界在,世界因我而改变。
老子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的“一、二、三”可以指“正、反、合”。一可以指概念,概念走向反面形成矛盾就是二,矛盾走向统一就是三,万物都是矛盾的统一体。但这种统一体是主观世界中的逻辑构造,不是客观的事物。所以老子的理论既正确,又不正确。老子把逻辑构造和客观事物混淆起来是错误的,现在的学者解释老子的理论的时候,只要他们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就都有错误。
说一分为二是套路,并不意味着这个问题很容易,也不意味着这个问题没有意义。相反,这个问题很难,很重要。最困难的事情是认识你自己。物质和意识都是本原,研究一分为二是在研究意识这个本原,而不是研究物质这个本原。也就是主观主义,不是客观主义。是心理哲学,是心论,不是物论。
索绪尔强调语言系统以符号间的对立和区别关系为基础,符号的意义即取决于这种对立与差别的关系。例如,没有上就没有下,没有内就没有外,没有黑就没有白,等等。索绪尔认为,尽管语句中常常只出现两项中的一项,但这一项的意义其实是依赖于潜在地存在的对立项。因此,语句中每个词的意义并不是本身自足的,语言中任何一项的意义都取决于它与上下左右其它各项的对立。
索绪尔这种两项对立式的思考方式和观点,打破了语言学中的单项式思考方式的传统,对语言学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同时由于在结构主义看来,语言学可以为研究其它符号系统提供一个基本模式,因此,索绪尔的两项对立式思考方式和观点,也被后世结构主义者广泛地搬用于其它符号系统的研究。
卡勒在《结构主义诗学》(伦敦1975年第14页)中总结索绪尔这一观点的重要性时说:“的确,结构分析中最重要的关系也是最简单的:即两项对立。无论语言学的典范还起过什么别的作用,毫无疑问的是它鼓励了结构主义者以两项的方式思考,无论他们研究什么材料,都在其中去寻找功能上互相对立的两项。”(郑杭生,1988:326)
列维-斯特劳斯把人类学看作是符号学分支。他的全部理论都以从索绪尔以来的结构主义语言学为基础。在《结构人类学》中列维-斯特劳斯指出,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观点和方法有着普遍的指导意义,其对于人文学科的重要性犹如数学对于物理学的重要性。列维-斯特劳斯引用特鲁别柯的话论证道:首先,结构主义语言学使语言学研究从“有意识”的语言转向了“无意识”的底层结构;其次,它不把词项看作孤立的实体,而是以对词项间关系的分析为基础;再次,它引进了系统的概念;最后,结构主义语言学“借助逻辑演绎来发现普遍规则,因而具有绝对可靠的特点。”(郑杭生,1988:328-329)
前面说过,一分为二是一种人的固定思维方式。因此索绪尔所说的两项对立的结构不是客观世界的结构,而是主观世界的结构。索绪尔强调语言系统以符号间的对立和区别关系为基础,说明语言系统以主观世界的结构为基础。上下、内外、黑白等两项对立都来自主观世界固定的思维方式。索绪尔成为后世结构主义的导师,结构主义语言学的观点和方法有着普遍的指导意义,对于人文学科的重要性犹如数学对于物理学的重要性,但索绪尔没有看到两项对立的主观本质,在本体论上仍然流于浅薄。列维-斯特劳斯称赞结构主义语言学使语言学研究从“有意识”的语言转向了“无意识”的底层结构,这说明主观结构有重大价值。但列维-斯特劳斯所说的底层结构是客观的结构,不是主观世界的结构,所以列维-斯特劳斯和索绪尔本人都没有真正理解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意义。
由二产生一之后,一是不可分的整体,于是产生了整体的概念。然后如果把两块石头放在一起构成一个集合,这个集合可以作为一个新的整体。由于这个整体与一块石头不同,需要一个新的名称,于是把二当作这个新的整体的名称。所以二的概念是整体的概念产生之后产生的。一的概念产生之前,人把两块石头做对比的时候,还没有二的概念,只有对两块石头的位置差别的感觉,只有下意识的不自觉的对比,没有把两块石头当成一个整体。整体概念产生之后,产生二的概念的过程是一个自觉的一生二的思想过程。
现在我们有了三个概念:一,二,整体。下一步,由这三个概念相互作用的思想游戏可以产生其他概念。首先可以产生三,就是把一和二放在一起,构成一个新的整体,这个整体的名字叫做三。这个过程是二生三。然后由三可以产生四、五、六等所有的自然数。这个过程可以称为三生万物,准确地说只是生万数而已。
中国十四亿人口是一个人一个人加出来的,截至2021年中国已经进行了七次人口普查,普查当中人口登记和计算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其他各种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数据也都需要很多人的辛勤工作。但这些工作的基本原理是一样的。中国古代的各个朝代都遗留下来很多人口统计和赋税统计的资料。但有很多数据不是这样详细调查和计算出来的,而是估计出来的,但这些估计的数据需要以那些详细调查和计算出的数据为基础。例如,战争中敌军的兵力我们无法得知,只能粗略估计。我们首先知道自己军队的总人数和每个作战单位的人数,然后根据这些数据和侦查的情报估计敌军的人数。所有这些计算和估计的基础都是前面所说的思想过程。